无神论者会梦见永无乡吗（4）
CP：all日向 主及日
!OOC预警!
蒸汽朋克 私设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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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边塞城镇相比，京都的暮秋要来的优雅得多。钴蓝玻璃似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只剩往来的大型飞艇与邮递机器。度过了数十上百个年头的行道树燃烧成橘红的火焰，随风坠下的树叶被黄铜圆球拾起，填入路边的小型焚烧炉——用于实验的新技术，这种非煤燃料产生的动力还很微弱，只能汇聚起来进行统一处理。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妨说说看。”银发的青年放下咖啡杯，十指交叉笑着看向对面盯着落叶发呆的人。
“不……我只是恰好想起一个中央动力炉的改进方案。抱歉，请您说下去吧。”影山飞雄回过神来，面部表情前后统一地严肃着，好在菅原孝支早已习惯这位名义上后辈的某些过人或者说非人之处，微笑着过渡到正题段。
“总督想让你在京都进行工作。”
“容我拒绝。”
菅原垂下手，银匙搅动起棕色的液体。他眼角边有枚痣，低头不语时总有股诗人的气质。但影山很清楚，面前的青年掌控着京都进出口的三分之一决策权，他随口的一句命令足以决定大部分民众乃至部分权贵的生活水平。不过吓人的名头从来不是能让影山内心掀起波澜的石子，他依旧坐得笔直，一副端端正正回答前辈问话的模样。
“短期内我不想制作任何机械，关于这个，您可以在文书里找到证……”
“哪怕是有关永续列车的？”
“……什么？”精密运转的机器终于露出一丝裂痕。
菅原敲了敲桌面，露出个不掩得意的笑。他食指移动，就着溅落的液滴在桌面上划出道蜿蜒的线，连缀起七颗散落的星。“这里多山，物资运送只能靠飞艇，但冬季一到风向风速又会使空运难上加难。过往的资料我知道，活下去看天命，但如今……”
银发的青年抬起头看向掩饰不住惊愕的后辈：“我们有别的方法可以改变天命。南边有‘狐狸’，北方有‘青叶’。中部，我们可以拥有‘王’吗？”
广场旁的钟楼惊起一片白鸽，更远处的高塔正面镶刻的巨大机械表指针也刚好合十，日光照亮那些金色的齿轮，而后被飞艇的阴影重塑回一块沉寂的黑铁。
影山深吸了一口气，面前的茶还冒着细缕的水雾，水波中央有茶梗立了起来。“请不要叫我那个称呼了……我想见见总督。”
菅原给他递了个了然的眼神，随后又有点为难：“总督……可能你得等几天了，他最近魔怔得很，见个生人都恨不得打成妖人抓起来。”
“？”
“嘛……和传闻说的一样喽。”菅原注视着满脸茫然的影山，表情由调侃逐渐向难以置信转变。“你真不知道啊……好吧，其实是这样的……”
总督捡回了一只猫，皮毛漂亮体格娇小叫声柔软，只是不知为何被人遗弃在路边。高塔十八层，总督就日日抱着猫从十八层眺望他的城市，没有不完全燃烧造成的烟气，视野良好。但在第七日，发生了件怪事。
猫的性情一向温顺，但在那天他一如既往抱着猫去俯瞰漂亮的城市时，猫变成了怪物——有狮子那么大，顶着水牛的角，牙齿沁着蟒蛇的毒，只有双眼还是猫——满眼愤怒的猫。
“喏，后果倒不很严重，伤了眼睛不过不至于失明，伤了喉咙不过是戒几天酒。”菅原摊手摊得轻描淡写，略去了十八层机关才保得总督狗命的刺激桥段，将故事压缩成睡前故事的版本。“妖怪嘛，当地人都信——说起来影山和我都算是本地人啊——不过总督这么说可就有意思了。”他敲敲杯壁，这次的笑容含了丝藏不住的冷意。
“毕竟当初铲除了山神庙宇的人，就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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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是青金与钨钢；制作工艺和蝴蝶相似，不过这个看起来要粗糙点；年份……恩这是个问题，轴承应该是老牌子了，加来德……不还是迪洛的货吧，但这家公司五年前就不产这个型号的了，那就是五年前；连接用的鲸油应该是不久前换的，保养的虽不错但总体来说也该换了……”
“及川先生，你现在和变态科学狂人没有区别哦。”
一边屈起食指轻轻敲击着金属面，一边奋笔疾书的机械总长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眼被迫配合的体检者。“那本小说我有看过，不要信为好哦，七成基础知识来自瞎编，另外三成靠的恐怕是魔法……说到底还不是小不点不肯直接告诉我，我又是个讲究效率的人，直接问它比较快。”说罢还敲了敲关节处的轴承。
日向交涉未果，索性蜷起另一条空闲的腿把下巴撑在膝盖上。戴着眼镜手执螺丝刀的及川彻是个正儿八经的疯子，和之前那个在某种意义上很危险的模式比起来其实是更具压迫感的。投入至狂热，专注到入魔，对于任何奉行中庸之道的人而言，这类疯子都是不定时炸弹，搞不好自焚时情之所至拉上你来段探戈。日向倒是不怕机械总长真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来，再者说从腿那头传来的共感告诉他这只义肢正在向好的方向改变。
“及川先生有什么信仰吗？”日向盯着一缕下落的灰尘，问得轻巧不落痕迹。
及川正咬着螺丝刀，拧着虎口钳，额前垂着的一缕头发被机油粘在了一起，他似乎是没听到，自顾自倒腾着什么大工程。魔术师自觉讨了个没趣，百无聊赖从口袋里翻出块丝绸，捏起了千奇百怪的小动物。
“没有。”丝绸鸭子在往天鹅发展的路上突遇降维打击，主人眨了眨眼以为是幻听。
“非要说的话，我信奉缜密思考与直感相结合能够取长补短、努力足以克服先天欠缺并可以锦上添花、机械崩坏的原因必脱不开构架错误与金属疲劳……算不得物质至上主义，当然也不是人定胜天派，不过神明之类的信仰还是饶了我吧。”
他将沿着边缘淌出的机油用拇指抹去，维持着单膝跪着的的姿势抬眼对上日向。
“小不点，我只相信我自己。”
他拍拍手站了起身，颇为浮夸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试试。尽管给你装这玩意的人确实有能耐，金属疲劳也在所难免。等我闲下来没准有兴趣给你换条腿……”
确实轻了不少……日向蹦了蹦，这种感觉许久未出现了，他没忍住沿着舞台蹦跳着跑了起来。
“听人说话啊……算了。总之，日向翔阳。”
被叫到名字的人猝不及防抬起了头，满眼不加掩饰的欢快就着明亮的橙色涌了出来。
“……‘及川先生’就是你的道具师了，联络时叫青叶就好了。”
“青叶？”话音刚落，那只鹰不知从哪个入口径直飞了过来，结结实实撞在日向怀里，将还蹦着的魔术师撞退了三步才没倒地。
“还有啊……”及川突然向前了几步，逼得抱着大鸟不知所措的日向抬起头来看他。他俯下身，凑近魔术师因运动而泛起血色的耳朵：“换套西装吧，太大看起来像是搞笑默片演员。”
没等后者反应过来，他便转身离去，青叶跟上了主人，一起消失在了出口。
日向后知后觉地发现上衣口袋里插了只油墨纸折的玫瑰，但因为浸满了机油，渗透到布料上。这件过大的西装眼看是穿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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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十分成功——就舆论效果来看。评论是空前的两极分化：赞美者将其奉为表演史上的里程碑，凭借精妙绝仑的演出征服了所有观众，这一周来他所呈现的远远胜过了那些人所谓的实际；抨击者则认为其表演只是哗众取宠，荒诞不经毫无依据，更是妄图用“巫术”来操控人心，但在当今时代下切切实实的机械才是……
月岛萤轻哼了一声，将报纸揉作一团随手抛到身后。
“乱扔垃圾的人就是最大的垃圾。”声音从棉被下弱弱地传出来。
“了解了解。”随着敷衍都欠些火候的话音，月岛手起针落稳准狠地扎起一声惨烈的嚎叫。“有空关心废纸，不如多关照下废纸都不如的身体怎么样？”
淡黄的液体在玻璃管里降下一半，随后针筒被同样毫不温柔的手法拔出。被子里的人颤巍巍扒拉开棉被的一角，按住了止血棉脸色苍白地坐了起身。
日向坐着发了会呆，等到血迹干的差不多了就揭开那层棉花，碰了碰细小凹陷的针口。按到伤口还会痛，还会出血，在那过分素白的胳膊上鲜艳到刺目。透进屋内的阳光切过动脉，溅出的光泽像素瓷像蚌贝像银沙，唯独没有血色。
“奇怪啊，我还期待这次月岛会用是什么生物来形容我呢。”察觉到室内的气氛凝固得着实微妙，日向扯上了袖口眨眨眼，小心翼翼试探去目光。
坐在椅子上安然读着剩下半拉报纸的青年只是懒懒抬了下眼，目光透过镜片扫过魔术师时也和看一张废纸没什么差别。“哪怕是无脊椎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也是天赋点满的，用你来相比太对不住自然界进化百年的法则了……没必要绕弯子，日向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医嘱了？”
日向叹了口气，手里想要捣鼓点东西却发觉小道具都被医生收拾的一干二净，只得玩弄起手腕上那道光。“……这次不是心血来潮，我有分寸的。唔，其实我是想说……”
日向抬起头，努力做出最为诚恳的表情，并竭力观察着一脸“我看你怎么演”表情的医师的情绪变化，试探性性发问：“那个药的剂量能不能再加点？”
有着铂金般发色的青年明显愣了一瞬，不过在下一刻就了然地勾起嘴角。“这还真是大费周折的自残手段。老实说日向，一直以全速运行的中央驱动都在十年里报废了三台，你什么时候暴毙我都不奇怪，不如早点在月岛重工订口棺材吧，钨合钢最近倒是便宜的很……这次是为了什么？”
被子里随着他一句话而缩一下的魔术师现在已然是只鹌鹑了，蔫头巴脑负隅顽抗地往他那边瞧了眼，被医师毫无波澜但就是冷的要死的眼神冻了个激灵。“……我需要助力，只要一点点就好。简单的试探是来不够的况且时间来不及……
自以为是猎手的人咬紧了猎物的饵食，而真正的角逐才刚刚开始。
“我要帝国的利剑为我所用，替我斩断钢铁的囚笼。”
他脸色依旧苍白，只剩下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以山神的名义。”
月岛心里叹了口气，将报纸丢在追上去，起身重新打开了药箱，里面并排列着三支灌满淡黄药液的黄铜玻璃针管。“如你所愿，孤注一掷的疯子。以山神的名义。”
……
“及川彻不是可以全部相信的人，‘青叶’的所有人都是。那个毫无家系背景的人能从成百上千赫赫有名之辈中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可不像名号那般绿色天然朴实无华。要是被抓住了尾巴，反过来被啃的骨头渣都不剩的肯定是你。”
门被带上，连同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暗室里只剩下钟表剪短时间长绳的声音。
分针时针合拢，钟声响起时床上的人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那是野兽般锐利的眼眸，澄金的眼瞳里冰冷一闪而逝。他坐了起身，头发似乎长长了一些，但色泽变得更浅甚至有些透明。
他伸出手，穿透玻璃握住了钟表的铜舌，再将其拉扯出来。不再作响的铜舌在他掌心熔成了颗金属的球，又缓缓变幻，拉伸蜷曲最终凝出朵玫瑰来。
他将其凑到眼前，歪头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那朵花就在他手中分崩离析。
……
将军府里深夜赶制图纸的机械总长笔尖一顿，没来由的感到些异样。
京都高塔中闲着打磨铁块的新任工程师手中锉刀一停，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华座上小憩的总督猛地睁开了眼。他走到窗前，用完好的那只眼俯瞰着灯火连缀成某种庞然大物的京都。
黑暗里更多的眼睛亮了起来，它们的身影如同鬼魅，在蒸汽弥漫的都市里无声无息地游荡。它们喃喃着重复着人们听不见也听不懂的语言——
“以山神的名义。”
我的公演至此刻才正式开始。
TBC
